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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见,费玉清;你好,张彦亭

原标题:再见,费玉清;你好,张

2019年11月7日,台北小巨蛋。

唱罢《何日君再来》后,64岁的费玉清眼角闪了点泪光,一身笔挺西装的他连忙以手遮面。

等眼眶没那么红时,费玉清才鞠躬向台下的“知音”们道歉,直说自己失态了。

演唱会临近尾声,人送雅号 “演艺圈公务员”的费玉清,唱完了最后一首歌《南屏晚钟》。

费玉清再鞠一躬,亲自给47年的演艺生涯画上了句号,他说“谢谢大家,慢走慢走,我们后会有期”。

自从去年宣告退休后,费玉清就格外忙碌。

在他的规划里,正式离开之前必须要亲自向“知音们”请辞,才足够体面有诚意。于是费玉清从南方唱到北方,从内地唱到香港,最后一路唱回中国台湾。

最后一场演唱会,恰好就在台北。

那座出生的城市,在某种意义上成了他演艺生涯的终点。或者说是他告别费玉清身份之后,重新做回张彦亭的起点。

在离开绚丽的舞台后,费玉清不止一次地畅想过未来的生活。无牵无挂,寄情于大自然,更重要的是“但使愿无违”。

生于1955

费玉清,本姓张,原名是文人气十足的“张彦亭”。

1955年,他出生在台北的一户普通公务员家庭中,上有一兄张彦明和一姐张彦琼,后来这两位血亲都成了圈内有名的话题人物。

大胡子张彦明擅长唱情歌,长姐张彦琼则玩得更大。

身为一代艳星的她,直接在事业高峰期退圈,后来遁入空门,法号“恒述”。

成名之前,张彦亭生活并不算平顺,家境清贫之余,9岁的时候还赶上了父母离异。

他的性格里因此多了点老成,不爱说话,人一多就畏首畏尾。

1972年,张彦亭17岁,他被早几年出道的姐姐推上了台。早些时候他压根没有这个胆量,爱唱歌倒是不假,可只会在家闷头哼唱。

留给张彦亭的舞台,是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,叫“迪斯角歌厅”,是当地有名的夜总会。周遭灯红酒绿,来来往往都是推杯换盏的客人。

三七开的发式,前过裆后过臀的深色西装,初次登台的张彦亭像个公职人员,浑身散发着过于老派的气质,仿佛下一秒就要去坐办公室。

格格不入,便成了他身上最鲜明的标签。看客们因此先入为主,笃定这个畏首畏尾的男学生,不像是有把好嗓子的。

于是推杯换盏的人不喝了,都等着看他的好戏。谁知张彦亭一开嗓,周围就彻底安静了:这把男声珠圆玉润,天生就会讲故事。

一曲唱罢,推弟弟上台的张彦琼心里有了数:他就是属于舞台的。次日傍晚,张彦亭唱过的曲目被放到了节目单最前面,但落款不是他本名。

是家姐为他量身打造的艺名:费玉清。

于是1972年前后,男学生张彦亭下线,歌手费玉清登场。

红于1986

出道后用了四五年时间,费玉清便立住了自己的招牌:脚尖轻打拍子,手握话筒四十五度仰头轻唱,似乎有他在的地方永远是一派轻松惬意。

照此看来,17岁登台演唱的费玉清应该手握男主剧本,光速走红成名,最后声震宝岛。

可那时台湾流行乐坛新陈代谢极快,不少歌星都是一夜爆红然后销声匿迹。

筛过几轮后,最坚挺的才能被称呼一声“歌星”.其中屹立不倒的便是邓丽君、凤飞飞、罗大佑、李宗盛......

每个新秀背后都有一整本关于实力和机遇的故事可看,其中分给费玉清的戏份实在是少之又少。

更何况这最宝贵的四五年,他一直穿梭在夜店谋生。早早出道的费玉清有一阵子几乎归于沉寂,以至于有意无意地错失了不少更高规格的舞台。在时代洪流的冲刷之下,他险些被迫出局......

在日本发展顺风顺水的大姐张彦琼听闻这个消息后急到不行,干脆放弃工作回到了台湾,亲自为费玉清的圈子“穿针引线”。

在她的介绍下,费玉清和台湾金牌音乐人刘家昌一见如故,并因此签了海山唱片。

人称“音乐才子”的刘家昌当时极为赏识费玉清,为其量身定制了一支单曲。

这支人称台湾版《难忘今宵》的歌后来红遍整个宝岛,不少公共场所关门BGM都是费玉清唱的《晚安曲》。

步入大众视野之后,费玉清再遇贵人:前辈刘家昌将其介绍给作家琼瑶认识。那时琼瑶在台湾已经名声大噪,亲自参与了不少言情剧的制作。

每逢要制作应景的音乐时,她便会点名刘家昌出马;而刘家昌点名来唱的人,则是费玉清。

借着这层关系,费玉清水到渠成地唱起了琼瑶剧的主题曲。

虽有刘家昌的业内人脉做铺垫,但费玉清绝非关系户。能和极为挑剔的琼瑶一合作就是数年,唱了近半数的主题曲无一翻车,费玉清靠得或许是最耳熟的两个字:实力。

成为琼瑶御用男歌手之后,费玉清终于迎来了一段顺风顺水的日子。

1984年,他凭借一曲《梦驼铃》一雪前耻。击败男歌星刘文正后,费玉清顺利捧回台湾金钟奖最佳男歌手的奖杯。在颁奖礼上,年近而立的费玉清一贯谦虚斯文。没有热泪盈眶,也没有振臂高呼,他只说“这是一个迟来的春天”。

在甜歌皇后邓丽君最出风头的黄金时代,有一句关于费玉清的赞誉广为流传。

“女有邓丽君,男有费玉清”。此后,他便顺利跻身一线男歌手阵营。

1986年初,《一剪梅》不光红遍大江南北,也彻底奠定了费玉清在圈内的地位。

凭借歌手身份走红之后,费玉清玩了一回两开花。

当时他跑去主持了很多收视率颇高的综艺节目,1995年和1997年还两度荣获“金钟奖综艺节目主持人奖”。在主持过的节目中,最有趣的一档是费玉清和大哥张菲搭档的《龙兄虎弟》。

最开始时大家都担心他太斯文收敛,导致节目没看头。

结果费玉清连讲几个无伤大雅的荤段子,用行动力破了外界“有色眼镜”。看吧,最斯文的歌星竟然这么敢说。

这档节目后来因为经常开车被电视文化委员会点名批评:不宜儿童收看。

“有人想听你唱歌,有人只想看你逗趣”,通透如费玉清早就摸清了不同场合观众到底喜欢哪种艺人的规律。

既然没有人愿意一直正襟危坐地听慢歌,那么主持综艺时讲讲小段子,然后最大程度地活跃气氛,便是彼时费玉清琢磨出来的跨界法则。活跃在综艺节目里时,费玉清极大程度地拿捏准了“分寸”二字:妙语连珠又亦庄亦谐,绝不过分露骨。

故而有人这么评价费玉清:他是唯一一个在台上讲有色笑话却不会挨骂的艺人。

以至于合作多年的女歌手江蕙说费玉清“相当安全”,因为一起外出工作的话,他只会讲有色笑话给你听。

舞台之外

在费玉清近五十年的演艺生涯中,综艺节目里滴滴作响的“黄色警报”不在少数。

但现实生活中的他,却绝少有夺人眼球的花边新闻。关于费玉清至今独身,未婚未育的说法众多,其中流传最广的则是四十年前的一段往事。

那时费玉清正当红,跨国演出时认识了日本女孩安井千惠。一见钟情的两人进展迅速,一度到了要订婚的地步,费玉清甚至还打算在颁奖礼上把安井介绍给媒体和。

然而在两人返回日本面见家长时,事情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故。

原来安井家在当地极有声望,算是日本的名门望族。

女方双亲据此要求费玉清在婚后能够放弃演唱事业,减少在面前露脸的次数,如果有了后代也尽可能地随女方的姓。

因为无法接受苛刻的入赘条件,费玉清最终和安井和平分手。独身时光持续至今,费玉清已然练就了一身“不在人前悲伤”的本事。

他甚至可以把自己失恋的往事,在综艺节目上绘声绘色地讲出来。

“去日本女友家沐浴,为了不失礼,临走时还要检查洗澡水上有没有漂浮什么毛发”。讲完这句话,费玉清甚至弯腰模仿起捡毛发的动作,没人知道充满酸楚的下半篇故事被他咽了下去。

和唯一公开的女友安井分手后,费玉清独身至今,期间闽南语天后江蕙大方示好,也被他婉言谢绝。

直到多年后安井为人妻为人母,甚至能够带着孩子飞赴台北看费玉清演唱会时,他都再无任何感情经历。费玉清极少在面前讲心酸往事,谈起安井也只说她是多年故人。

除去感情生活之外,绝大多数时候的费玉清都好似他的外号,娱乐圈公务员。

斯文谨慎,小心翼翼地遵守着无形的契约。

这份看不见的合同关于认真,也关于敬业。

一切都是为了舞台上的完美,至于要拿多少所谓的自由来交换,费玉清从不在乎。

某次演唱会后台,所有的工作人员都坐在沙发上休息,唯有费玉清默默站着。当时有人喊他也坐下来歇一歇,费玉清摇头谢绝,说“坐下来西装外套和裤子会起褶子,对观众不尊重”。

不抽烟不喝酒、起床后一小时内不说话、看电视时不开声音......费玉清的日常生活近乎无趣。

从不刷信用卡,也不大肆购物,一条皮带和刮胡刀甚至要用个五六年,这个从慢时代走来的老派歌星,似乎只在意一件事。

面对台下知音时,自己的姿态够不够好看,唱腔是不是从容优雅?

2010年,年过五旬的费玉清第一次不够从容。那时恰逢母亲病故,费玉清和哥哥张彦明痛不欲生。

嚎啕大哭之余,他甚至向大哥乞求,说“不要那么赶着妈妈下葬,希望多陪妈妈一些时间,也感觉她还在世”。

哭过之后,费母的葬礼如常举行。

年近五十的费玉清那时大概无法预见,在母亲去世后他的心绪思维以及事业轨迹,都将发生难以言喻的巨变。2013年,费玉清照例开始准备每年一轮的巡回演唱会。

最后一场的时候,他原本打算唱经典老歌《朋友一个》,可是只唱了一句便无法开口。

几次试图平复情绪无效后,费玉清一人孤零零地在台上哽咽了两分钟。

一番周折后,他唱完了整首歌,坚持到了演唱会收尾的那一刻。

这次“失态”过后,费玉清中断了每年的巡回演唱会,甚至推掉了一次春晚邀约。

有人问及他这么做的原因,从不在人前大悲大喜的费玉清并无多话,只说要多陪陪年迈的父亲。

2017年9月,费玉清正在外地录一档早就签好合同的节目。

那时父亲张舞曦大限将至,一家人为了不影响他的工作状态,遂将噩耗瞒了下来。

等费玉清赶回台北时才知道,父亲早在四天前便已过世。第二次送别亲人,费玉清没有像从前那样嚎啕大哭,他将这一切归结为那句话,“艺人没有在人前悲伤的权利”。

照常出现在每个工作场合的费玉清,照旧是斯文体面,却还是被媒体拍到了一次比一次瘦的照片。

2018年9月27日,在双亲相继离世近一年后。费玉清通过媒体发布了一封亲笔信,宣布自己即将封麦退休。

在手写信中,费玉清坦言父母的离开让他失去了归属,从而在绚丽的舞台上倍感孤独。

所以这次他下定决心,要像父亲生前叮嘱过的那样,好好看看人生沿途的风景。

封麦之后

对于费玉清而言,说再见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。

相交十几年的老牌主持人方芳说他最爱唱歌,这次决定隐退封麦,内心必定经历了一番天人交战。相伴多年的经纪人也说,小哥的这次演唱会是噙着泪才唱完的。

在娱乐圈兢兢业业47年之后,费玉清的告别宣言,一如他的外号,充满了老派艺人的严谨和矜贵。

“放下这只麦克风,我或许会彷徨,但是一旦决定要退出演艺圈,我就会退得干干净净,像路人甲乙一样。”

2019年11月7日,费玉清唱完了《南屏晚钟》后,正式向自己服务了一生的歌迷们致谢告别。

“有缘再相逢,别客气对我打招呼”。

在这之前,一向粗犷的大哥张彦明也曾做出过小小的承诺。“等弟弟封麦回家了,就给他煮荷包蛋来吃。”

自此,圈内再无体体面面的歌星费玉清。

演唱会结束后,世上某处小角落会多一个自由自在的普通人张彦亭。他可能会养几十只吵闹的小动物,在午餐时毫不顾忌地大吃东坡肉。也可能背着手,细心查看花园里某处的红花绿叶,以及花鸟鱼虫。

这一切的一切,张彦亭都不必再克制。年过六十的他,眼下只需要为自己活一次。

“今宵离别后,何日君再来?”

在自由人张彦亭面前,这个令歌迷惆怅而无解的“难题”,有没有答案,早已不再重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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