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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漫长的季节」掉分了,因为爹味?

35万人打出9.4。

没有意外,《漫长的季节》口碑坐稳了五年内国剧头把交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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剧红是非多。

大结局后,对《漫长的季节》火力最集中的差评是——

“爹味”。

理由:创作者是男的,主角也都是男的,男人戏太多,女观众无法共情。

-男的能不能不要再当主角了

-非常非常陈旧的男性群像故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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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ir属实有些没想到。

任何人都有因为无法代入、弃剧、差评、打一星的权利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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但是。

比起纯粹感性的“不爱看”。

对一部作品提出“男性视角”的批评,具有很强的迷惑性。

将作品让位于更醒目的旗帜——追求平等、表达多元、解放人性……

这是我们现实中迫切的诉求。

如果将它们视为影视作品的责任,以及评价标尺,Sir会本能地打个问号。

或者再把问题拓宽——

当我们越来越在意、想要区分一部作品是“男性视角”还是“女性视角”。

我们会失去什么?

01

男性视角是原罪?

首先厘清一个概念。

什么是“男性视角”?

男性视角,与女性视角,都是一种叙事倾向,两者平等。

影视批评中的确有一种与男性有关的概念,并非“男性视角”。

而是“男性凝视”。

但它的重点不在“男性”,而是“凝视”

概念出自一位美国电影学者,她认为好莱坞的主流电影中,女性过多地作为男性欲望的客体出现,往往扁平、单一、刻板,对故事没有太多的作用,仅仅作为花瓶和工具,来满足男性观众的奇观心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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△ 经典电影《后窗》《迷魂记》都收到了“男性凝视”的评价

那么,《漫长的季节》“凝视”了女性吗?女性角色,只是男性的布景板吗?

从重要性上。

女性角色沈墨,当之无愧第一女主。

两个悬案的核心,对剧情有关键作用。她被伤害,被控制,被保护,被追捕,承担着复杂的戏剧性,也呼应了《漫长》要表达的主题——无常的命运,无力的时代,无解的悲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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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次,罗美素。

有人指责,不就是中国式传统妈妈?国产剧老多了,已经不想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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Sir觉得很可惜,因为导演明明塑造了一个非常鲜活的妈妈。

罗美素是全职主妇,但这不是选择,而是受了工伤,被迫下岗。

为了不给家里添负担,她一直想讨回医药费,争取公道。

丈夫和儿子关系恶劣,她却能让儿子敞开心扉。

罗美素,其实比这个家的主导者王响,活得更明白——只有她看见了自己这代人的局限,去理解和感受儿子的叛逆:

我们这身上是有个圈的

就在那儿按部就班地在圈里那么走着

也没人问为啥 也没人到圈外溜达过

就连踩了个线都害怕

或许罗美素的戏份不如王响。

但你能说,这不是一个鲜活的角色吗?

在Sir看,这部剧的女性角色不仅不是男人和时代的布景板,反而,她们的生命力越强,越是能折射出绝望、悄然的时代悲剧。

这也引出剧集另一个被诟病的“缺点”——

美化男性,丑化女性。

三个中老年已经一败涂地,但不管怎样都还有友谊。

但女性呢,就只会互相嫉妒、伤害。

罗美素说黄丽茹“浪”、大娘帮大爷控制沈墨、殷红背叛同为沦落人的沈墨……

且不说这部剧的男主,各有各的大缺点,下场也各有各的惨,Sir实在看不出来又能比女人幸福多少。

至于把女性角色的互动,都定义成嫉妒互害,则是脱离人物背景的粗暴判断。

殷红和沈墨。

两个都是活在地狱里的人。

但对殷红,最大的恶不是性与暴力,而是穷。

因此剧中借殷红之口说过,她只是想不断地抓住“机会”。

而这种机会是中性的。

利益冲突时,她抓住了沈默这个“机会”,就会显得恶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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利益不冲突时,她挺身而出哄好别的老板,替李巧云顶酒,又显得girls help girls,身有侠气。

这是“伤天害理捞女”能概括的吗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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归根结底。

男性视角,不过是一种叙事策略而已。

姜文说——

我就是个爷们。

我当然只能拍爷们眼中的女人,你让我拍女人眼中的男人,女人眼中的女人,我都拍不好,也不可能拍好。

《使女的故事》原著女作家也说——

我尽量避免使用“男性视角”这个说法。

有些想法和态度,男人不可能有,而另外一些,女人又不可能有。当我使用一个男性角色时,那是因为故事中的某个东西或某个人必须如此传达出来,或者通过女性角色来传达的话会改变我的本意。

只存在一种性别视角的作品,当然是我们现阶段的遗憾。

但更大的遗憾或许是。

将一切不合理、看不爽的剧情都归结于——

你是男的,你帮着男的。

好像一部剧出现了男女比例失衡,就要扣上爹味、厌女的名号。

这并非保护弱者。

而是加快让强者戴上弱者的面具。

02

为何无法共情?

今天要接受男性视角指控的,不仅限《漫长的季节》。

《宇宙探索编辑部》。

男人负责公路旅行、探索宇宙,女人只有旁边干着急的份。

厌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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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不止不休》。

女票苗苗戏份少工具化,又是厌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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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满江红》。

电影里东窗事发,伪装成妓女的刺客瑶琴被带走。

沈腾对士兵高喊了一句——

“杀可以,别糟蹋她”。

很多人揪着这句台词:大男人、物化女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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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看性别和台词,好像是那么回事。

问题是。

妓女,只是瑶琴“装”的职业,她更重要的真实身份,是刺杀秦桧的间谍。

回到正常的人性逻辑。

间谍被发现,最可能的心愿是什么?

参照《风声》被酷刑折磨到仅剩半条命的顾晓梦。

她最大的心愿,就是立刻被杀,既是结束痛苦,也是断绝更多泄密的可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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于是。

顾晓梦看准机会,刻意咬军官的耳朵,让军官大喊,让外面的人误会。

于是。

当别人掏出枪的时候,军官才那么生气,因为审惯间谍的他,早就看穿了顾晓梦的心思。

看完这一段再来琢磨《满江红》沈腾的台词。

你还会觉得,那是一个男人在“道德绑架”一个女人?还是同为间谍的他们,为了刺杀而弃车保帅?

Sir觉得,不是创作者用了男性/女性视角,导致女性/男性观众难以代入。

恰恰相反。

当你过分关注所谓性别视角,去评判它是否足够平衡和公允时,才导致了更彻底的无法共情与代入。

简单化、二元论的思维固然是“爽”的,但也就隔绝了你与故事中的那些复杂的人物,幽微的人性产生真正的沟通与神交。

回到《漫长的季节》里举例。

2016年的沈墨,重回桦林报仇。

有人说,怎么大爷被杀的细节一点没拍?反而罪状更轻的大娘,却被沈墨恶狠狠地剪指甲、列举罪状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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哦,又是搞性别歧视那一套?

男的做了坏事,可以轻描淡写;女的只是帮凶,就要公开处刑。

进而又得出——

沈墨这个人,只是导演传达爹味和厌女的“工具人”。

这种潜在逻辑可能比审查更恐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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